1. 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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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找出了一件出门用的大衣裳：“二爷，明日出门还愿，穿这件衣服可好吗？”

贾瑛懒懒的抬眼，没有说话。晴雯正好收了衣服走过来，说道：“二爷是不得以出去呢！”

随即嘀咕抱怨起来：“这毒日头底下的，也不知太太是信了谁的话，非要二爷跟着那群混账相公们去还什么愿去。这一出门，又要穿衣裳又要和人打交道一日都不得安静。二爷最不惯的便是和那些人打交道了。”

袭人推她：“二爷还没说话，你就疯了。你可小心，叫太太听见。”

贾瑛把手上的书往桌面上一扔，两个丫鬟瞬间噤声：“都是胆子大了，议论起太太来了。”

说起这位太太，正是贾瑛这具身体的生身之母王氏——荣国公府二老爷的太太。这位主儿呢，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便是个佛爷，触及了底线，她便可化身阎罗。人不算善，也不算恶，小聪明大愚钝。贾瑛对她没什么好恶，只是也不至于叫房里的丫鬟议论了自己母亲去。

“随手拿一件出去就是了，挑来看去的没得厌烦。”

贾瑛说完就拎起他那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晃荡着颠去了隔出来的小书房。

晴雯推推刚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麝月指着贾瑛的书房，偷笑：“瞧他，又发疯了。”

贾瑛随手扔了一本杂记出来：“我可听见了。”

两人笑嘻嘻的出去，袭人依旧在屋里给他准备着明天出门的衣服，熨烫齐整挂起来之后端着茶进了书房，贾瑛把书盖在脸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

轻轻的揭开书，袭人有些痴迷的盯着贾瑛微微闭着的眼睛，纤长的睫微微弯曲，扇骨一般根根分明，并不十分的卷翘浓密。自然生长的长睫微微颤动，很漂亮也很动人。饶是袭人这样看了多年的，还是一见到就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出色了，不管在哪里都应该会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种。她袭人是何德何能，生于平民之家，卖身为奴，却能遇上这么一个主子！

贾瑛睡得好好的却被这外面的大好日头晃了眼，浑身透露着一种低气压：“怎么？”

袭人回神笑道：“要睡去床上睡啊，何必在这硬椅子上睡。你也不嫌弃硌得慌。”

“我不睡，就是眯一会。”

得了他的话，袭人笑笑，便开始给他收拾桌子上面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书本笔墨。揭开一本立的很奇形怪状的书，惊呼一声。听见身边人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袭人轻拍着胸脯柔声抱怨道：“你这两个泥塑娃娃一直当做宝贝似的。丑成这样也不舍的扔。若是当个宝贝呢，便好好收着，偏偏你也不爱惜他，随手一放。上次捡着还是在哪个紫檀木的架子底下差点让我一脚给踩了。”

“两个小玩意罢了，有什么值得爱惜的！”

知道他又嘴硬，袭人替他把两个泥娃娃放好，接着道：“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也不能睡，睡了晚上更是睡不着了。”

说着叫晴雯麝月：“端水来给二爷洗脸。”

贾瑛算是彻底迷瞪不成了。

掂起梨木大案上的两个泥塑娃娃，两个指尖捏着他们的头顶拿起放在自己眼前。

那两个泥塑娃娃，一个是个胖墩墩的癞头和尚脚上连个鞋袜都没有，一个瘦瘦高高的拄拐道人，头发蓬乱，半点仙风道骨皆无。正是一个比一个没有人样，也不知道哪个手艺人怎么想的做出了这么两个玩意，真是送都送不掉的东西。袭人看她家二爷一点也没有嫌弃的表情，忍不住哀叹：二爷这一回是什么眼神？这么丑的东西怎么就被他家二爷当个宝的拎了回来。

贾瑛也面无表情的表示嫌弃：“确实丑死了。要不你去给扔泔水桶里？”

晴雯端着水进来说：“如此倒好，我去扔。省的我天天看这两个泥塑就害怕。真是想不到娃娃也能丑成这样。”

只当做听不见那两个泥塑里面瑟瑟发抖撕心裂肺的拒绝，随手往案子上一放：“那你给拿去扔了吧！这种丑东西越是扔在腌臜地方才越相配。”

“不，我们不配！”

两个娃娃里面发出只有贾瑛一人能听见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放过！您老可别折腾我们了。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晴雯笑着又说：“我才不呢，一会扔了你在叫我给他捞回来，我同谁哭去？才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你要扔，自己扔。”

贾瑛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起身就这晴雯端来的水洗了脸，清醒过后算着时间果然不到一会外面就有人说：“老爷叫二爷去外面书房。”

袭人晴雯脸上皆是惊惧：“这好端端不早不晚的，怎么老爷叫你做什么。”

贾瑛大大咧咧的是没有半点惧怕样子：“老爷叫我定然就是有事呗。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袭人想叫住他，忍了忍还是没多话。晴雯悄悄拉住了他咬耳朵：“哎，要不我去告诉老太太？”

贾瑛摆摆手：“不用不用，老爷一找我我就去叫老太太算什么事？”

结果走了还没几步，又十分打脸的转回来嘱咐：“不过要是听见老爷叫人拿绳子棒子，记得叫老太太来救我。”

袭人一听这话急的道：“祖宗，你这是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小事，揍了个人而已。”

他说的潇洒，这几个人都被他吓坏了。

袭人忙说：“晴雯麝月，你们快叫茗烟去外面听消息，我去老太太那看着。万一有事赶紧跑来告诉我。”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