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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穿越雾蒙蒙的公路，驶入颠簸的原野，林意之坐在副驾驶，用望远镜看向远方，这里植被荒芜，暴露出大片土黄色，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她才叫停车子。
雷奥盯着眼前这个臭气熏天如同垃圾掩埋场的土坡，拉下太阳镜别在胸前一摊手。
“刚才您拒绝了‘斑马奔跑’和难得一见的‘象群洗澡’，我还以为您有更好的主意。”
林意之看了雷奥一眼，口香糖的粉色泡泡啪嗒一声黏在唇上，“我来非洲不是为了拍《动物世界》。”
天边黑云密闭，像要下雨的征兆，可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又让人直觉这不是云层，而是污染。
大片白色的、灰色的垃圾几乎覆盖了土坡的全部，不远处一片破旧的平顶民房上方，乱七八糟的电线交错，有些房顶上方插着的旗子在风中飘扬。
土坡上，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坐在垃圾堆里，看到有车子停下，不约而同朝这边看。
两人约莫也就七八岁模样，皮肤黝黑，身形瘦弱干瘪。
男孩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套头卫衣，灰白色的裤子上污迹斑斑，女孩身穿海军蓝棉布长裙，领子洁白，鲜艳的红色外套长度几乎能到小腿附近。
林意之砰的一下关上车门，迈步踩在垃圾堆里走近他们。
两个小孩明亮的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茫然，但没躲开，而是缓缓站起身，观察着。
脚步停在距离他们约莫两米的位置，林意之转身看向雷奥：“请去帮我问一下他们，可以一起拍照片吗？”
雷奥愣了一下，隔着很远的距离大声朝两个小孩喊了一句话。
两个黝黑的面庞相觑片刻，穿红色外套的小女孩看着林意之，说了一句让她听不懂的话。
“她说什么？”
林意之回头问雷奥。
雷奥身体探进车里把相机包拽出来，一脸无奈边走近边说：“她问，有没有吃的。”
拍摄很顺利，虽然语言交流不畅，但最后林意之竟然在小女孩脸上看到了笑容。
这让她很内疚，因为车里并没有带什么好吃的，林意之自主张把雷奥带的压缩饼干全部给了他们，她这边只有两条士力架和一瓶口香糖，也一并给了他们。
离开后有雷奥翻译她才知道，这两个人孩子并不是兄妹，只是他们都与父母失散，才暂时待在一起，之后要去哪里都还不一定。
看着林意之脸上错愕的表情，雷奥不以为意笑了，“欢迎来到非洲，慢慢习惯吧大小姐。”
因为知道这里条件不好，林意之一路上都没怎么喝水，可返程的时候，她却很想去洗手间，但又没办法像雷奥那样就地解决。
好不容易车子经过一个露天集市，林意之才请雷奥停下车。
这里像是一个小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什么。
林意之看了一眼商店门口躺在地上表情失控般愉悦战栗又蓬头垢面的男人，扭头跟雷奥说：“你陪我去洗手间。”
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皮肤白皙穿着时尚的女孩子，林意之仍目不斜视往前走。
雷奥戏谑般低声对她说：“恐怕会穿valentino鞋子来这里的人，也就林小姐您一个了。”
这里条件差到难以描述，可至少能解决问题，从洗手间出来，林意之脸色苍白憋着气寻找水龙头，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洗手的地方。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意之正准备离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胖男人忽然冲到了她身前，男人黝黑的脸上遍布皱纹，抓住她的手臂用当地话叽里咕噜说：“小妞有没有钱？”
几乎是条件反射，林意之刷的抽出腰间别着的瑞士军刀挡在身前，格开男人，后退一步撞到身后铁架子上，冷亮刀锋一闪，胖男人已经哇啦哇啦叫着捂住手臂往后跳了很远。
“怎么了！”
雷奥大喝一声冲上前，胖男人看到雷奥手臂上健硕的肌肉，下一秒便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经历了刚才的波折的林意之耳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她漂亮的眼睛目光冷峻，手里的瑞士军刀刀尖鲜红，黑色皮夹克外套落下肩膀。
似乎是出于一个摄影师的职业素养，雷奥拿起胸前的相机，“咔咔咔”拍下了这一幕。
背景杂乱破败，一身黑衣的冷艳少女如同无情的战士，气场杀人于无形。
周围嘈杂喧闹，所有人都自动往远离林意之的方向退后。
人群中，一位身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唇角微勾，慢条斯理走向林意之，他抬起手臂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块折的方方正正的洁白手帕，递给她。
惊魂甫定的林意之仰面去看，心却又蓦地一震——是他。
数天未见，他好像疲倦许多，或许是因为距离近，林意之能看到他眼底的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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