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离墨的样子

当日子过成了习惯，就会发现很长一段时间内，过的每一天除了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已经没什么不一样的了。

离砚过了好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而花满楼的眼睛也已经到了第三疗程。什么都已经备好，唯独等一个成功的可能性。然而如离砚这样的人，便是失败，也定会备好后路，让花满楼的眼睛能够真正复原。

而对于宫九，离砚的心情也比较复杂。但是他确实不算得很重要的人物。他来离砚就教，没来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至于宫九说的什么会准时来都是放屁，毕竟他们根本就没有约定什么时间，所谓的准时来只是对于宫九自己来说。宫九来的时间也并没有什么规律，对于这方面，离砚并不在意。反正等到他觉得教得差不多了，差不多也就不用理会他了。

而这一天也很快到了。离砚自认为已经教完了，便冷淡道：“你今日后就不用来了，我也教不了你什么。我曾答应过你的，现下算是已经做到了。”

“没了吗？”

“自然。天底下如你这样天纵之才的，本就不多。你再来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以你的能力，搜罗些医书来看，也便就会了。”

虽然离砚口中在赞叹宫九的天纵之才，然而他的语气半点起伏都没有，就像是他不是再夸人，只是借夸人遮掩住他赶人的事实。

事实上在万花谷看多了天纵之才的人，但是在筛选徒弟的时候，百里挑一才挑出个勉强合格的桑叶的时候，离砚就知道，在这个时代，像万花谷那样天才一抓一大把是不可能的，有一个天才又是有多罕见。所以他出口夸赞已经算是承认，宫九确实是天赋惊人。

宫九却没有半丝因着离砚的夸赞愉悦的样子，他道：“那既然这样……算谢礼，离砚可愿意随我去做客？”

他的邀请，似乎格外诚挚。

离砚看着宫九，道：“谢礼吗？你不是很久之前，便以一个承诺为谢了吗？还要什么谢礼？”

虽然对于宫九的承诺没有放在心上，也不觉得承诺这种东西，对宫九有多大的约束力，但是宫九既然提起谢礼，离砚也很容易的想起来了当初的事情。

“承诺是一回事，谢礼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宫九道。

离砚微微笑了起来。能够让他惧怕的事情实在很少很少，宫九如此邀请他，他若是再推却，岂不是就说明他怕了吗？他并不怕。哪怕是要深入敌穴，哪怕宫九一直敌友难辨。可是这并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你要做些什么呢？”

离砚若有所思。宫九一直对他有所企图，并且试图蛊惑让他承认他不只是一个大夫。可是这样，对于宫九又有什么好处？

“离砚以为我要做什么？”

宫九不答反问。

“你要做什么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离砚说着与他温雅柔和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无比冷漠的话语。他看着宫九道：“你有什么企图都无所谓……我也不在意。而你的算计，我也不想去追究。你的邀请……我应了。只是……”他压低声音，突然笑道：“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乖。”

他拍了拍宫九的头，转头一拂衣袖，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留下宫九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

而离砚，早已经走远了。至于这一拍宫九怎么想的，那也不重要，总之，他心里面痛快了就是。

离砚之所以拒绝宫九，当然是因为花满楼的眼睛，花满楼的眼睛快到了关键时刻，第三次药浴结束后他就要施针。这个时候跟宫九去浪，出了什么问题他找谁去？有些事情容不得人后悔。

时间素来是说不得的，它经不得说，你一说就会发现，它变得很快很快。而花满楼的眼睛，也很快到了最后关头。

离砚把来的人，都关在了小楼外面。他并不是那种会被人打扰到的大夫，毕竟他敢让宫九围观。只是花满楼究竟是跟其他的病人都不一样的。

陆小凤在外边坐立不安，连闻讯而来的花满楼的两个兄长，都不曾有陆小凤这样的焦躁不安。也许是因为他们同离砚不熟识，也不知道他的医术到底有多高超，怀了希望，却也报了相应的失望，而陆小凤不一样，他对离砚充满了信任。也因此，更觉忐忑不安。

离砚看着看着最后一次药浴之后，穿着白色亵衣躺在床上的花满楼，凝眸定了定神走过去。花满楼侧过头在对着他笑，他的笑容里满是安抚温柔：“离砚，别担心。我没事的。”

离砚的手一顿：“嗯。”

他笑了笑：“不会失败的。”

不会失败的吗？五成的几率，不过听天由命。他的语调也温柔了几分：“针灸完之后，我会蒙上你的眼睛，在小楼里歇一夜，观察一下你眼睛的后续情况。然后根据你的情况，决定下一步的治疗。”

离砚轻轻笑着：“而这个期限，目前最多是半月。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半月之后，你就能取下布条，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花满楼笑着点点头，他的眼睛无神，但是仿佛能够看出属于这个人的剔透温和，他看着离砚的方向道：“来吧。”

离砚走近，脸上的笑容就都敛了去，变了严肃。他在治病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的认真。

“你休息一会儿。”

离砚用白布条蒙上花满楼的眼睛，轻声叮嘱道，见花满楼应允，他转身推门出去。

“接下来，看天意了。”

离砚道：“半月之后，解开蒙着他眼睛的布条就可以了。”

他对陆小凤道。

“七童的眼睛……”这是花满楼的六哥，花满蹊。虽然之前表现得足够镇静，但是等离砚走出来后，他终还是有了些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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