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一个梦：镇鬼（二十）

临近阵眼处，稚愉开始感到一股冰冷之气，不同于之前的阴寒。

伏愚则暗自攒眉，那冰冷之气令她觉着不适，可她既然答应了稚愉要送其到阵眼，便不会退缩。重善比伏愚表现得明显一点，他本能地战栗了起来，用双手抱紧了自己。

“很冷么？”

稚愉瞥到重善的动作，不由得问道。

她的语气轻缓，带着善意，倒是叫重善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脆弱又大胆的人类，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对他与伏愚毫无畏惧，还敢自称是伏愚的朋友。

重善悄悄抬起眼，正好撞进她清莹温柔的眸中，他下意识地低下头。

“我不冷。”

“别管他，皮糙肉厚的。”

伏愚乜了乜重善，他当即将双手松开，故作坚强。

稚愉见状，不禁失笑，倒不再多言。

“姐姐——”

楼尚水担忧急切的嗓音响起的同时，稚愉就被人一把拥进怀里。她还瞥见了不远处的师无妄几人，姜不肆的唇边带着揶揄笑意，苍素回背对着她，好似在施法，师无妄眉目含笑地望着她。

“小楼，我没事。”稚愉虽有些反应不及，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楼尚水。

伏愚本已经露出獠牙，却见稚愉认识来人，才收敛起来。

片刻后，楼尚水慢慢放开了稚愉，他微微眯起眼，睨向重善同伏愚，心存防备，先把稚愉拉到自己身后。

“姐姐，这两人是谁？”

“是妖……还有一个妖鬼啊。”姜不肆一眼便看透了伏愚及重善的身份，倒是尚未不分缘由地动手。

伏愚方才就发现苍素回的身份是天师，不自觉地生出警惕，所幸苍素回没有立即对付她跟重善，她猜测苍素回应当不是随意斩杀妖类的天师，却仍准备和重善先行离开。

于是，伏愚冲稚愉轻咳一声，“我遵守承诺，送你到阵眼这儿了，那我与重善就此……”

伏愚的话音未落，周遭忽地刮起一阵狂风。

“你们都走不了——”一道沙哑而饱含戾气的嗓音响起。

“终于来了。”苍素回不慌不乱，在出手之前，她向姜不肆道：“护好她。”

“她”指的自是稚愉，毕竟稚愉的身子太弱，倘使被鬼气侵染，恐怕会有损寿元。

姜不肆瞅着稚愉微蹙的眉头，便出声道：“表妹，别担心，我不是说过，素回是镇鬼师么，对付鬼物，还是她最在行了，至于我，就比较擅长捉妖了……”

他悠缓的语调一落，视线还巡睃过一旁的重善同伏愚，吓得重善下意识地一抖，而伏愚紧紧地盯着他。

“表哥，伏愚和重善不是坏妖，多亏他们的保护，我才能来到这里。”

稚愉发现了伏愚及重善的不对劲，又瞟见了姜不肆脸上的玩味笑容，忙不迭解释起来。

“是么。”姜不肆挑了挑眉，嘴角翘得更高，“表妹，你别误会，我要是想出手，岂会等到这时。”

“我是让你不要吓到他们。”稚愉知道姜不肆的玩乐心态，他刚刚应该是故意吓唬重善和伏愚。

楼尚水虽还对伏愚跟重善怀有戒备之意，但因着稚愉的面子，他还是朝他们抱了抱拳，致谢道：“多谢二位护送我姐姐。”

伏愚登时惊讶地瞧了楼尚水一眼，却察觉到他眸底的厉色，显然那道谢只是客气话罢了，约莫是做给稚愉看的。她倒也不觉得出奇，稚愉都能令她这妖怪感到心软，更何况是同类的人。

“姜天师可知，为何我们会被困于此？”师无妄忽地轻声问道。

先前，师无妄只了解姜不肆懂得些道法，不过，这一个月来，他也晓得了姜不肆与苍素回乃镇鬼降妖的天师。

稚愉倒是清楚这点，伏愚告诉过她，她还未及出声，姜不肆便开了口。

“原是一个百年怨鬼，还有一些小妖在作怪。”姜不肆的余光荡过边上的重善跟伏愚，旋即，他的目光一凛，又接着道：“只是这怨鬼的迷魂阵竟能困住我和素回，背后定是另有玄机。”

区区一个百年怨鬼，根本难不倒苍素回，更遑论其余的小妖。

偏偏姜不肆同苍素回入这迷魂阵良久，都在打转，若非二人齐力，怕是还找不到师无妄还有楼尚水，更别提这阵眼的所在了。

语毕，姜不肆蓦地纵身一跃，护在稚愉等人面前，而他的手上已闪现出一柄形如宝塔的硬鞭，见状，师无妄眉心微动，伏愚只觉汗毛直立，重善更是直接瑟缩不已，楼尚水连忙牵住稚愉，将其挡在身旁。

下一瞬，团团黑雾凭空袭来，姜不肆挥舞硬鞭横扫，金光乍现，黑雾犹如鸟兽四散，却都集中奔向同一个方向。

——正是稚愉的位置。

姜不肆觑到此场景，顿显瞿然，他当机立断再度用硬鞭劈出一道紫光，仿若雷电般直击那黑雾，可惜黑雾狡猾过头，分散四窜，即使他挡得住几团，也避免不了仍有黑雾窜进稚愉体内。

伏愚也趁机为稚愉阻隔了几团黑雾，楼尚水虽使了剑，但毫无作用。

师无妄静立不动，或许是被这状况吓得不知所措，连重善都已经蹲下去抱着头。

而当事人稚愉只感到多股寒气从四肢百骸侵入，叫她如坠冰窟，身子都僵直得不能动弹。下一刻，她的脑海中却倏地掠过几个片段。

“姐姐——”

楼尚水赶紧揽住稚愉，正要唤师无妄之际，就听得稚愉在喃喃自语。

姜不肆才来到稚愉身边，便难掩震惊，只因她脱口而出的不是呓语，而是咒语。

“清心凝神，驱邪避凶……净。”

这是符箓之术中的静心咒，稚愉从小到大未曾接触过道法，此时居然会念这样的咒语。

稚愉凭借刚刚在脑海内的记忆，念出这几个字眼后，她就觉着身体暖和了起来。她自然对此感到惊奇，然而，四周还有黑雾环绕，她下意识地再念出了一道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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