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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妖物很明显的被吓呆住了，怀里抱着的那罐猴儿酒也咕噜噜的滚落下来，尚未喝完的酒液淌了一地。
下一瞬，他立即挣扎起来，想要从容璟的手底逃走。大约是喝得实在有些多了，他的动也变得迟缓起来，被容璟轻而易举的制住了。
容璟低下头，男子大半张脸被面罩所覆盖，只剩一双眼睛楞楞的看着他。容璟无法忘记这双眼睛，自从上次他遇见这名黑衣妖物，他以为是巴蛇，然而这妖物却生着一双世上最美的眼睛。
那么黑，那么亮，像是含着一潭碧水，漾着脉脉柔情。
哪怕是现了原形后，却也将他死死的护在身后。那样一只庞然大物，垂下头来，一双碧绿的蛇眼，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温顺而依恋。
他当时为何会迟疑呢？这双眼，分明就是他的阿蛮。
容璟伸手去摘他的面罩，黑衣妖物死命挣扎起来，最后终究不敌，被容璟按在身下，一手将他脸上的面罩揭了下来。
妖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下意识的用手将脸遮住了。然而这短短的一瞬，已经足够让容璟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的确是阿蛮的脸，可是却有淡淡的青色纹印浮现在他脸颊上，一直延伸到耳根。
那是巴蛇的蛇纹。
容璟吃惊的松开了手，晏灵迅速从他身下逃开，躲到了角落里，难堪的用手捂住了脸。
容璟回过神来，立刻走过去，将晏灵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
“阿蛮！”
他想哭又想笑，急切的想要掰开他的手，“干嘛用手遮着脸？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那双手却死死的捂在脸上，半晌，他听到晏灵的声音低低的传出：“我吓到你了吗，小璟？”
一声“小璟”，容璟顿时热泪盈眶。他拼命摇头：“怎么会呢？我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你一直不来找我呢？！”
“我……变成丑八怪了。”
晏灵带着哽咽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从指缝间泄出，“小璟要讨厌我了吧。”
他被巴蛇吞下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求生意愿使得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硬生生的将巴蛇的身体据为了己有，为了控制好这副躯体，他又足足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终于化形成功。
然而巴蛇的蛇纹却留在了他的脸上和身上，无论如何也去不掉。大概是被他夺舍后的巴蛇，留下的最后报复吧。
小璟以前就总叫他丑八怪，如今他真的变成个丑八怪了，他不想被小璟见到自己这张怪异而丑陋的脸。
“谁说你是丑八怪？”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的掰开，容璟捧着他的脸，轻轻的擦干他的眼角，“你有没有见过人间的女子？她们为了取悦情人，还特意在脸颊上描绘花纹，你这样很好看，一点儿也不丑。”
晏灵眨着湿漉漉的双眼，怔怔的看着他，容璟也认真的注视着他的脸。他的阿蛮怎么会丑呢？那些淡青色的纹印，就像是印在雪白瓷器上的花纹，完全不会破坏他的美，反而给阿蛮那张原本英气勃勃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的妖冶。
“就因为这个可笑的原因，所以你才不来找我吗？”
容璟的声音慢慢变得冷厉起来，“你怕我会嫌弃你，宁可躲在乌谷那么多年，躲了我那么多年？难道你都不想我吗？可是我想你，想得每日每夜都心口发疼，你知道吗？”
他将一直紧贴着心口的那截小小的白骨拽了出来，对晏灵道：“这是你当年留下的那截断臂，我贴身戴了三百多年。那时候我以为你被巴蛇活活吞吃了，我想跟你一起去死，可我又想替你报仇。我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你怎么忍心不来找我？你怎么忍心呢？！”
晏灵哭了出来，他紧紧的抱住了容璟，拼命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来见你。小璟对不起，我做了错事，犯下了大罪，所以不能来找你。”
如果只是因为脸变丑了，他怎么会不去找小璟？他可以做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保护好小璟就够了，其余的奢望他都可以不要。
“你做了什么？”
容璟也紧紧的将他抱住了，在他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晏灵难过的说：“我夺舍巴蛇时，控制不住它，沿途碾平了好几个村庄，又吞吃了不少百姓。乌阳子说这是重罪，押送到天庭会被问斩，投入畜生道，一世又一世，直到慢慢洗清自己的罪过。我不想重入轮回，不想忘记你。”
容璟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原来只是这个缘故吗？放心，以我如今的地位，想要在天帝面前保住你，应是不难。再者，那都是巴蛇犯下的罪孽，与你何干？和我回天庭吧，阿蛮。”
晏灵却仍是不住的摇头，容璟不由得焦躁起来，他不明白阿蛮到底在犹豫什么，在害怕什么。他想将怀中的那张脸抬起来，阿蛮却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逃开。
为什么，为什么阿蛮还是想逃？！
他一直以为阿蛮被乌阳子禁锢起来了，不得自由，所以才不能来找他。可如今看来，阿蛮分明有数不清的机会去见他——他随同九婴和女魃前往天庭劫狱时，他在下界与自己狭路相逢时……为什么他非要躲着自己，而宁可和乌阳子他们混在一处？
哪怕到了现在，自己想带他回天庭，阿蛮也不愿意！
难道……他只是不想和自己回天庭？
是了，阿蛮如今是巴蛇，上古妖兽，想必和他回了天庭也和周围格格不入，他没有顾虑到这点，是他太心急了。
“阿蛮，”容璟压抑住内心的急躁，耐心的哄着，“你要是不愿与我回天庭，那也无妨。我们留在栖龙山也好，你想去哪儿也好，我都陪着你，行吗？”
晏灵还是在摇头，容璟最后的一丝耐性也终于被磨掉了，他不顾晏灵的挣扎，伸手将他的脸抬起，然后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了上去。
怀中的躯体一瞬间仿佛僵硬了，晏灵一动不动，怔怔的，任由容璟的吻落在了自己唇上。
……
不知过去了多久，晏灵微微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容璟的怀里。容璟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懒洋洋的抚弄着他的头发。
他一下子红了脸，酒劲过了后，再回想起那个躺在小璟身下□□扭动，放浪形骸的自己，实在是……好羞耻……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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