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川中巨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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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巫千安的记忆中，巫千白是除了她娘以外形象最高大的一个人。他虽然瘦弱却坚韧不拔，目光清澈而又坚定，性格温柔却不温吞，尤其的是对她这个就算是从小拖后腿到大的妹妹也都一直很好，好到宁愿替她**。

这大概是兄妹天性吧，正如现在的唐知安一样，就算眼前这人不是她真正的哥哥，但她也仍然是涌出了一股滔天的震怒。而在这种震怒过后，她余下的就只有深深的后悔与疼惜。

小步摸索着朝着那黑暗的一脚前进，嘴里弱弱的喊了声：“哥......”

床上像具骷髅的少年身体一怔，两只深陷到眼眶里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乎是在辨别着什么。

唐知安不再犹豫，几步冲到了床前，将自己的脸伸到光里，让少年能够看得更清楚。

巴掌大小的脸上伤口还未长全，几乎占了半张脸大小的粉色大疤横在上半张脸上，活生生将一张脸衬的似鬼似魂。

饶是这样，巫千白还是在第二眼就认出了她。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少年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梦魇了。他于是笑，颤抖着伸出手要来抚她的脸。

“安安......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唐知安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也不知是这具身体的本能还是她情感太细腻，赶紧抓住了那只因无力就要滑下的手，使劲的按到自己的脸上，喊道：“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自己不懂事，再也不会让哥哥为我冒险受伤了。”

攥住他的手十分温暖，虽不细腻，在他看来却是胜过这世上最好的绸缎。此等触感绝对不会是在做梦，巫千白一下子变得恍惚起来，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推开她：

“你出来干嘛？你怎么出来的！”

“我......跑出来的......”

“赶紧回去！”

骷髅似的少年铜铃般的双目圆瞪，一下子就像回光返照似的，顾不得自己已经瘫软成一滩水的残腿想下床赶她：“你怎么敢出来？被别人瞧见怎么办？你也想要来这种地方吗？！”

唐知安先是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听完了他的话后又是满心酸涩，再看到他那因为用力过猛而不断往外流着黄/色的脓水和血水的左腿，一下子心里就全被愤懑所替代了。

一手箍住他不断挥来的手，固定在头顶；一手绕过他的腰腹将他半搂在怀中，猛地后退一步，就将他按倒在了床上。

“不许再动，也不许再骂我，不然我揍你了！”

看着自家原本软的像个糯米团子的小妹骤然散发出如此大的气场，巫千白有些慌，还以为是自己脑袋出了问题，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唐知安看，似乎能瞧出朵花儿来。

唐知安不管他，他不反抗倒正好。将两只手摆正后，她就扯开了巫千白已经和血肉几乎长到一起了的左裤腿。

“嘶——”的一声，是布料的碎裂声，也是巫千白的痛呼声。

血肉剥离的滋味可不好受，他的额角霎时就冒出了一团冷汗，控制不住的想要蜷腿。可是唐知安怎么能如他愿？右手一挥就在背包里取出平常庖丁用的薄刀，趁着巫千白还沉浸在之前的痛楚中不能自拔时，三两下就将他左腿中部那一圈腐烂发臭了的肉给削了个干干净净。

巫千白痛晕了过去，不到十秒又痛醒了过来。而此时，唐知安正严阵以待的看着他仅裹在薄薄一层粉肉里的白骨。

方才她不过一看便知，巫千白这是由于膝盖骨碎，经脉错乱而造成的内里淤血不出。血液堵塞在这里，长久得不到疏通，膝盖处陷进了肉里的碎骨就会造成发炎现象。一开始只是膝盖，后来甚至蔓延到了膝盖上下五厘米的范围。

现在这个时候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想要治好它就只能削掉全部的腐肉，然后将断骨接上。

她不由的庆幸，老爷子逼着她学那些“唐家祖传医法”时，她没有偷懒。虽然整本书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跌打损伤治法，但是骨碎和骨裂恰好包括在里面，在武馆里面她也曾给那些小徒弟们做过这种“小手术”，在面对巫千白的腿伤时，这才不至于无计可施。

只不过，就算骨头最后能长好，这条腿也是不能够用了。

她沉着一张脸，也不知是在和谁生气，手上动却不停，将腐肉削掉后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个漂亮的小红瓶子来，往自己身上倒了一些，再尝了下味道后，就全倒在了他的白骨上。

清凉的感觉霎时就传遍了他的身体，缓解了他的疼痛，他不由得眯了眼。

等到唐知安将他一块块的碎骨摆好，一条条的经脉理顺，然后再包扎好后，她的一双手也被染的通红。不知是药水的红，还是巫千白血的红。

上下不过半个小时，巫千白整个人都被汗湿透，不过他在此之前已经疼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只不过在习惯这种疼痛后，他心里又涌出一个疑问。

“安安，你这......是跟谁学的？”

虽然他不能亲眼目睹，可是毕竟削掉的是他的肉，他感觉还是很深的。唐知安下刀极快，又刀刀直入重点，无一刀偏差，下完刀后竟然还能帮他拼接好碎裂的骨头，然后再包扎好。而从头到尾，她眼睛都没有眨过。

他不相信自己的妹妹是能干出方才那事的，她明明是胆小的要命的，也从来没有碰过刀具。

唐知安仍旧沉着一张脸，眉眼间却也能瞧出些许的歉疚与后悔：“我被大夫人关起来，她天天喊人打我，不给我饭吃。”

巫千白瞬间瞪大了眼，手紧攥着身下的床单。

唐知安继续道：“我觉得我快**，然后大少爷他们就进来了。我跪在地上求他们，求他们放过我，我还给他们磕头。”

她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滴血的手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硕大的粉色疤痕：“我把头都磕破了，可是大夫人还是不放过我，于是我又求她。”

巫千白紧咬牙关，苍白的唇边流下一丝嫣红的血，衬着他目光越发恐怖。

光是看着她额上的疤，他就能想象的到，她那天，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向着那种人跪地求饶。

“哥，我想通了，傲气不能当饭吃，我必须要成长起来，才能保护好你和娘，娘也是同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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