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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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颇为头痛，“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这样嘴巴不饶人，往后是要吃亏的。”

老太太对庶出是不怎么上心，不过到底是自己家的孩子，半是关怀，半是怕得罪人带累县伯府。

沈韶梗着脖子不肯低头，“姨娘这样对我，我心里有气，软不下来。”

老太太也不耐烦管这笔糊涂账，耐下性子来问她，“你姨娘从哪里听来的这门婚事？”

沈韶缓了口气道，“我阿兄从国子监听来的，余阁老的儿子余行近来在国子监办事，先生们都与他处得很好，说今年过年安东都护有意进京，他当年也是有名的武状元，请他顺道来国子监教导学生骑射。”

老太太纳闷道，“他进京便进京，怎么扯到你婚事了？”

沈韶心头火起，“这便是了！分明不关我的事，我与阿兄说闲话，安东都护做鳏夫一年多未再娶，说都嫌他家后宅不安宁，不上不下难再找继室。随口说的趣儿，姨娘听了却急得不行。”

老太太松了眉头，“这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提一提罢了，成不成还未可知。”

沈韶小声嘟囔，“您是不知道我姨娘那个性子，她这般说，便是当真动心了。我若不先来与您说了，哪天她来提提，焉知府上不会同意。”

老太太气得眼冒金星，“你在这胡说什么！”

沈韶退了半步跪在地上，“对不住，祖母，是我胡言乱语了。”

沈韶嘴上告罪，心里可还不服气。就像她说的，她不先来闹了，等安东都护进京，秋姨娘来沈定或者老太太跟前提了，她怎么敢赌府中人会不会动心？这可还没分家呢，大房大伯母也不是个任人搓扁捏圆的性子，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老太太没心思搭理她了，“你姨娘也是为你好，安东都护官职可不低，人家还未必能不能看上你。此事自有长辈做主，你别再管了。”

沈韶心中不踏实，她来可不是只为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女子婚嫁也关乎前朝，最终还是要父亲点头，姨娘不敢与父亲说，却敢逼着我准备过些日子与安东都护相看。”

老太太眉心一跳，一个姨娘能安排上什么相看，定然是寻个什么宴会叫两人能见上一面，尽使些不入流的手段。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老太太不能不管，她深深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先下去吧。”

府上人人都生了七窍玲珑心，老太太这么说，沈韶自然也就乖乖闭嘴退下了。

元妈妈不声不响将桌上茶盏都收好，低低同老太太道，“四姑娘这性子可不讨喜，对谁都是这样牙尖嘴利，在自己家还好，往后嫁去婆家…”

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晚间说了这一阵子的话，实是有些乏了。

“她也不放心我，还特意拉出来她父亲，怕我自作主张呢。”

元妈妈扶着老太太上了床榻，“您莫怪老奴多嘴，虽则今日这事就是彻头彻尾一场闹剧，可安东都护配四姑娘，咱们是一点不吃亏的。”

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不怪秋姨娘急得和什么似的，把人都逼到我这里来了。以韶丫头的身份，嫁去都护府上可不算辱没了她，说攀高枝我也是认的。”

元妈妈点头，“四姑娘还是孩子，不晓得这里头的通窍，这婚嫁可没那么多的情情爱爱，还是要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让人动心。金银权势，哪样不重要？”

老太太躺到床上舒了口气，“罢了，她这个性子，我还怕做不好人家继母。听韶丫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安东都护府上也都不是好相与的，谁知道前头那个是怎么没的。”

这便也是不赞同，元妈妈不说话了，探身将老太太被角掖好。

老太太到底还是心动，犹豫着道，“总归都要与三老爷商议过再看，只是这秋妙淑实在大胆了，她哪里配做这样的主。”

老太太一想起秋妙淑还是心生恼恨，“明日来请安，我非要叫她和那帮子人断了干净，免得累及家门。”

秋妙淑近来头痛得很，不知是不是走了背运，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家里外头都叫她不安生。

沈韶闷不吭声独自在前头走，秋妙淑气得快走几步在她身上狠狠拧了两下，“你昨日跑到老太太那去告状，我都还未说什么，你倒还怨上我了？！”

沈韶吃痛嘶了一声，闻言更是怒火高涨，“我就是去告状了怎么了，难不成我就非要事事按照姨娘的心意来才行？您若是有筹算，便自己想法子将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您自己都成不起来事，却还叫我接着听您的？”

闫妈妈嘴里哎哟哎哟着拦，“好姑娘，可不能在这同你姨娘闹脾气啊。”

老太太这院子四处通透，在这小道上吵起来，都不用第二日，等两个时辰便能传得阖府上下都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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