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朗州

离开刘府时，天色刚亮，原本清冷的府邸外却是站了七八个人，皆是躬身俯首，送这几位贵客。马车稳稳停着，飞流坐在前面，手里拿着马鞭，开心的挥来挥去。言豫津站在马侧，遥望府宅内院，道：“蔺阁主人呢？”

林殊神色顿了顿，道：“怕是走了吧。”

言豫津叹了口气，原本想着蔺阁主也能随他们一同去金陵玩儿两天，没想到他还是任性而为，想走就走了。想罢，他冲着几位江湖大侠揖手为礼，拜别一番。

黎纲与甄平还是放心不下林殊，临了前还是相劝了几句，但心知无用，也便不再多说。

甄平从胸口间掏出一块儿牌子，放入了林殊手中，通牌沉淀，却远不及它所代表的分量。林殊自是知道，这块儿牌子正是江左盟的主公令，无论他身在何地，凭此牌便可随意差遣江左盟中之人。

言豫津好奇，却也深知青天白日下不能多问，只是多瞧了几眼，见林殊收进怀中，方道：“林大哥，我们走吧。”

林殊点点头，眸色温和的看向送行之人，俯首礼后，转身欲上马车。

此时头这一低，一抬，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掌已经从马车内伸了出来。

林殊看着梁帝，口角蔓延出一丝笑意，早已冻得僵硬的手，缓缓的搭了上去。

丰州距离金陵，马行大约半个月的路程，梁帝与林殊坐在车内，飞流驾车，言豫津则是独身策马，边走边警惕着周围，担心居心叵测之人还会来犯。但好在江左十四州内，甄平都打了招呼，一路上，暗处自有人相护，没有给他人可乘之机。

梁帝曾想过是否再引幕后凶手来袭一次，却被林殊否决。而今人手不足不说，令帝王涉陷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对方既然已经按耐不住，那回到金陵，自然也会心急灼灼，早晚会露出马脚的。

梁帝听之信之，也放下了这个年头，回金陵的这半月，他警惕之余，也放纵身心，好似游山玩水一般，挚友陪伴在侧，何等悠闲。言豫津巧言善语，策马徐行讲着民间趣文，飞流天真幼稚，时时一两句童言，总会引起众人朗声一笑。半月路程，竟是因此毫不寂寞。

好似苍天垂怜，这本该大雪纷飞的寒冬，竟是连着几日无雪，暖阳高照。这可乐坏了言豫津，他骑在马上，晃晃而行，脸上的笑意就从未下去过。马车厚厚的被帘也被卷起，视野开阔，令梁帝与林殊二人尽情领略大梁山河。

这日午后，马车进了朗州，距金陵只剩两日路程。连着几日舟车劳顿，大家决定在朗州小憩半日，明儿个再继续赶路。朗州因着半靠金陵，街市之上也比边远小城要热闹许多，要说此地，断然是不会有人胆大妄为来行次帝王的，言豫津也放下心来，提议去街上闲逛逛。

梁帝深知言豫津的性子，便也笑着允了。

找了间看着还不错的客栈投宿下来，换下一身早已风尘仆仆的衣衫，吃了一顿简单菜肴，几人缓缓没入人群之中。

朗州有个出名的塔楼，叫做茶香酒色，茶是一等一的好茶，酒是天下百年佳酿，配上独具一格的布置风格，可谓是朗州一大特色。言豫津身在金陵时，有时候馋了，还会策马跑上一天一夜，就来这里喝一壶好酒，品一杯香茶。此番几人刚入市集，言豫津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推荐这个妙处。

本也是没有目的的闲逛，既然有个妙处可去，当下几人便脚步跟随兴致勃勃的言豫津，走向这座塔楼。

几人刚到门口，眼尖的小二已经认出了言豫津，脸上堆着笑容小跑了过来，“言公子！您来啦！”

言豫津挺直着腰板，一副大家公子气派，挥了挥袖子道：“顶楼有人吗？”

梁帝与林殊相视一笑，站在言豫津身后，等着他引领。

“没人没人，我刚刚还去收拾了一遍，您快这边请。”

小二弯身引路，将几人带到了顶楼，塔尖上的雅阁。

言豫津吩咐了几句，命小二下去准备，一回过头，便嬉笑道：“这塔尖的视野最是妙，阿哲哥你看，东边的仙女湖能看着全景呢！而且这下面庭宇楼阁错落不一，青石绿瓦间枯树盛着积雪，景色美极了！”

林殊坐在窗口望去，赞同的点点头。

飞流趴在窗口也跟着看，身子一动，林殊立马阻止道：“安稳坐着。”

飞流闷闷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得坐到林殊的身边，目光向下，一脸无聊。

林殊浅浅一笑，将水壶内冰冷的白水倒入杯中，一口饮尽。言豫津见了暗暗咂了咂小声道：“阿哲哥，等会儿有好酒好茶，您喝着白水，多无趣啊。”

梁帝看向林殊，见他摆弄了下手中晶莹剔透的杯子笑道：“这冰水倒也甘甜。”

“天亮喝冰水，伤胃。”

梁帝如此说道。

林殊什么也没说，却放下了茶杯，无声的行为让梁帝心情愉悦，原来，他说话，小殊还是听的。

小二手脚利落，几人几句话的功夫，茶香酒香已经从楼梯口传了过来。麻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二端着大盘子笑盈盈的将茶壶酒壶小菜点心一一摆上。

有了点心，无聊的飞流再次眸光亮了起来。林殊将糕点盘子往飞流面前推了推，“吃吧。”

声音温柔，竟是盖过了窗口吹来的清冷寒风。

“这茶叫墨韵，是他们独有的好茶。入口时有书香绕口，入喉时却是冰凉如雪，待它流入腹中，则会让你感觉火辣非常。当你喝第二杯，入口就又变成了墨香，入喉也变得甘甜，入腹则是温暖舒服。”

言豫津一边倒茶一边介绍。

如此玄乎其神，倒叫几人听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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