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因为。”
“你太年轻了，艾布特。”
艾布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后的心情。
大概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与自嘲的心酸交杂融合一起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块做工完整的防弹玻璃，某一个时刻它终于使命般的受到了攻击，无数的细小裂纹自一处逐渐向外扩散，越爬越远，如精心编制的蛛网，越往外纹路越稀疏。但也仅限于此了。
它碎不了，因为遭受重创不掉任何玻璃渣本就是它的职责。
早该如此。
他看着眼前那个疯狂的吸血鬼，怔怔地想到。
其实他就早早地心怀存疑，比如为什么马修明明不在福克斯，就能马上知道他们的动向，五月份的猎杀詹姆斯行动是如此，爱丽丝带贝拉离开的时候也是如此。
又比如弗拉德米尔的出现，比如他每次询问关于计划的全部，马修总是避而不谈的样子，他总有办法把话题进行巧妙的转移，并用眼神表示了不愿意再听到关于此类的询问。
他也清楚，如果一早知道巴芙拉的下场会成这般，那么当初自己一定不会愿意把她绑来这里。他逃不了马修，所以他一定会解除自己的能力，任由追踪者找到她，而之后的，女孩的生活是另一个天堂还是其他的阿鼻地狱，他管不了。
他永远改不了自己是由马修转变的事实，也是马修重新给了自己慈父一样的温暖，他把他带在身边，用行动表明了当初那句“你是罗马尼亚最为珍视的存在”并不是信口开河。
教会辨别吸血鬼之间的区别，教导他血族的基本规则，认识自己全新的身体，这些都是马修实实在在做过的。
他无力的垂下手，只能任由这样糟糕的场面发展。他不敢正视巴芙拉的眼睛，因为那双明亮的异色瞳一定会倒映出自己心中的恶魔——他冷眼旁观，他是间接的刽子手。
“等到凯厄斯闯入这里，我们就突袭。再强大的吸血鬼也有脆弱的时候，而看见歌者倒在血泊里，凯厄斯一定有一瞬间的漏洞，那就是我们得逞的漏洞。”
“艾布特，接下来还是要靠你了，好好屏蔽我们俩的气息。”
马修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事实上在他面前，艾布特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大部分时候，他只需要听从马修，偶尔问几个问题。再无其他。
这么想来，在福克斯的那段时光，是艾布特话最多的时候。
任务目标的少女，看起来比他还要沉默安静，一般在家中，为了排遣寂寞，开口的永远都是艾布特。
他不讨厌这样的接触，跟人类生活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又重新变回了人类。
还有卡伦家，卡莱尔是除马修之外，艾布特最为崇拜的人。吸血鬼和医生的双重身份，还有早年卡莱尔的经历，都让艾布特着迷。卡莱尔从不吝啬分享他的经历，他所讲述的内容，是马修从未告诉他的，也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马修告诉他，吸血鬼必须吸食人血，否则就会因为饥饿失了心智。“千万不要让自己饿肚子。”
这便是马修教予自己的。
但是卡莱尔用亲身经历，用整个卡伦家告诉他，吸血鬼也是有素食者的，并且可以控制自己的饥渴。卡莱尔为医生，每天接触到的都是医院中，那些血液的味道，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所以艾布特也开始心安理得地吸食着动物血。第一次吸食动物血时的他，是觉得惶惶不安的，因为马修一定不愿意身边有这样一个异类存在，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行为受到马修的惩罚。
他是在罗马尼亚的地宫接受过惩罚的，年轻的人类女子倒在地牢里，马修让他吸食女人的鲜血，否则他也出不去。然后艾布特不意外地，吸食人血，克服了从人类变成吸血鬼之后，道德的自我谴责。
可他的良知尚未泯灭。
“你看，在福克斯的时候，你不就忘记了我的教导，跟卡伦家沦为一类，吸食动物血了吗？”
当马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布特就开始惊慌了，他依旧刻意地保持沉默，生怕自己的反驳成为马修破口大骂的台阶。尽管在他的印象里，马修一直都是优雅而斯文的，他干不出破口大骂的事情。
马修原谅了自己，因为他对马修仍有用处。而马修之后的话语也能看出这一点。一旦艾布特的用发挥至尽的时候，马修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扔掉他。就像他说凯瑟琳的时候一样，凯瑟琳因为失误被抓住，而马修却忘掉了她以前的贡献，话里话外都是埋怨着凯瑟琳让计划推后。
马修的心里一直都是西尔维娅，只有西尔维娅。就连那个假扮西尔维娅的那个新娘，也只是一个替代品，关键时刻还是上了战场。
那么他应该任由自己成为魔鬼的傀儡吗？榨干至尽之后，如破布一般，任人弃之辱之？
思及至此，他紧握着的双拳有了松开之势。
当然不会。
他悄悄地解开了对马修气息的掩盖，因为其他守卫的离开，现在只有他知道马修的气息仍在。而在外的那些战力们，也只会以为这是马修计划的一部分，他们再搞不懂马修的意图，也不会擅自闯入。
知道马修会干什么的只有弗拉德米尔，但是现在他正赶往奥尔特之外的丘陵地带，按照马修的说法，他会找阿罗决斗。
于是他安静地站在了马修的身后，看着那个让所有吸血鬼都闻名色变的凯厄斯粗暴地抓住了马修的脖颈，仿佛拎小鸡一般轻松。也是那个时候，艾布特意识到了力量之间的差距，如果按照马修的原计划进行，凯厄斯也许只是受伤，失败的，依旧是罗马尼亚。
马修死了。在他满眼的不可思议和遭受背叛的愤怒中死去。
而他，则是被带回了沃尔图里。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依法受到制裁，是他带走了巴芙拉，躲过了追踪者的侦察，他是克制追踪者的存在。不是死，就是被纳入沃尔图里。
两者都不是他所希望的，背叛罗马尼亚成为沃尔图里的守卫，从来都不是他的初衷，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当初放开了对马修气息的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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