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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倒进停车场熄火，浅金色头发的青年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狭小的空间里起了轻不可闻的叹息。他伸手抓抓额前的头发，解开安全带后往椅背一靠闭上眼。
但只闭了几秒。
怎么也安不下心，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在心里一步步确认已经做完的事和准备要做的事，视线落在显示时间的栏目，接近凌晨一点的数字让他扬起眉。
现在上去再整理整理报告，大概还可以睡两小时左右吧……
这么想着他打算下车抓紧时间上楼把工完成，刚准备打开车门时公寓大门口一个走进来的身影引起了他的警觉。
定睛一看又愣了愣，这个正在小声打电话的女性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初。
几天前她和风见相亲过后就再也没看到她，可能是因为工一下子忙了起来，他们本身上下班息也错开，但这么晚回来太危险了吧。
微微蹙起眉，他没有继续举动，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
初手里提着很多东西，一大摞应该都是她画图要用的资料，担心影响别的住客她没有立刻上楼，朝停车的地方靠近了几步，站在旁边的树下讲电话。
好在这里的阴影和夜色能完全挡住她的视线，而且这个距离他也能大概听清楚。
“话是这么说啦……嗯？我到了，没事……”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资料先暂时放在地上，靠在树干上叹气，“快一点了，你那边才十点吧，不是要晨训吗？”
是在和国外的朋友联系吗，他在心里揣摩。
树边的路灯能把对方的脸庞勾勒出来，或许是在和友人说话的关系她眼角弯着温柔的弧度，声音也比起之前要温和，时不时地还露出俏皮的语调，不再带着轻微却不容忽略的讽刺和怒气。
是曾经他看过最多的她，也是最为熟悉的她。
她每次看到他都会这样笑，接着立刻飞奔过来抱住他的腰。
“别提了，应该是告吹了吧哈哈。没关系，这种事不能勉强的嘛。哎？不会不会，其实我现在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不说这些了，教授还拜托我去帮个学弟，我打算过几天去看看。”
她揉着眼睛，不可遏制地打哈欠，“我困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另一边的人似乎也在附和，互道告别后她就结束了通话，长长地叹气。
她并没有立刻拿着东西上楼，这让安室透只能继续留在车内。初就这样靠着树干微微低头，任凭头发遮住自己的视线，大概停顿了十来秒才抬头。
嘴角细微地勾着，但眼底泛着水光，这副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刻哭出来的样子他也不陌生，刻在记忆深处的场景猛地涌了上来，他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
“有谁在那里吗？”
和那天一模一样的问话让他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在某些时候总是特别敏锐，或许这也不是敏锐，只是因为对象是他。
但这个时候出来是不行的。
现在不可以。
他没有说话，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气息更加隐匿。而初没有追究，好奇地往黑暗处张望一会就提起地上的资料，脚步一开始有休息不足的踉跄，她很快调整好步伐，再往他所在的方向看看，就头也不回地上楼。
一直目送初上楼，公寓的灯亮了亮后关门他才有所放松。
从贴身的地方拿出另一个手机翻开，点进短信的界面，一直滑到最下面几条。
黑框圈到显示七年前的讯息，他沉默着打开，配着哭泣和担心的颜文字表情，内容是再简单不过的询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心口泛起这几年都很熟悉的涩意，他自嘲地摇摇头，握紧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后慢慢放松，然后轻笑出声。
“现在还不行。”
***
他又怎么可能不想她。
这几年他总能想到各种方式折腾自己，忙到不去想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事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如同慢镜头回放，清晰地在脑海内再演。
好友的死，那些恨意和愤怒，还有对自己的苛责。这些全部都在疯狂地碾压他的神经，不让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而他一旦有所松懈就会被吞噬，所以他不能有一点点的放松和退让。
每当这时他都会想起她。
想她温柔俏皮的笑，贴着他耳边软言软语撒娇和恶剧，习惯在他太过勉强自己时伸手去轻抚他耳际的头发顺到耳后，揉按后颈和肩膀给他放松。
他们同居过一年，如果是他先回来，他就会在门口往下看等她。通常她都哼着歌走回家，抬头对上眼时会夸张地招招手然后加快速度上楼，在楼梯口那边就会喊着他的名字，一口一个零，兴奋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她会让他觉得很可爱，然后总会笑笑唤着小初。
他很少叫她小初，一般都是直接叫初。不过她还挺喜欢被这么叫的，笑容也比平日更甜，还会有点羞涩，眨着眼回应一句零君。
他真的很喜欢她，不止一次想过等安定下来就要去做好万全的准备求婚。
所以在做出决定时他很愧疚，他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选，这也是为了未来。
初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他也都清楚，可又能怎么办？他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即便在看到她伤心难过时很想冲上去安慰她，怎么被打都没关系，只要她能解气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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