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萝卜嘴里说得轻松,但灵火金钟真正缓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这三天里,陶泽安跟着梁大爷一行弯弯曲曲走了无数山道。因为不需要走走停停寻药材了,每天要走的距离一下子长了很多,简直像急行军,陶泽安感觉两条腿都不属于自己的了。休息的时候随便往哪儿一坐就能睡着,连进空间养养神的工夫都没有。

于是这天强撑着一进去,就看到萝卜眼泪汪汪地控诉:“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出现了吗?你是想要把这破草丢给我就不管了吗?”

活像个被家长无情抛弃了的小孩儿。

陶泽安往地上一坐,抬头看看这空荡荡的空间,也知道小家伙闷坏了,抱歉地摸摸他脑袋:“我以后尽量多陪陪你,有机会时再往空间里多放些东西好不好?你要是能再长高点,我还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小人参瘪瘪嘴:“那你一定得记得这事儿啊。”

“一定一定。别噘嘴了,上头都可以挂个油葫芦了。”

陶泽安比了个嘴上挂东西的手势,挤眉弄眼,终于成功将小家伙逗乐了。

他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一些后,又开始例行锻炼自己对空间的控制能力。

这时候的他,已经比最初自如多了,收放东西几乎万无一失。原本移出一只巨狼就感觉精疲力竭,现在已是将一块巨石收一遍取一遍也没太大压力了。当然,因为一直跟四人在一起,能这么做的机会很少,他便着重锻炼收放的精准度,以免再出现当初收个石子把萝卜砸了、移个白狼也没能达到目标的情况。

一次性移入多块小石头,将它们分别投放到空间中不同的位置,一次性摸上多块石头,却让它们先后被收入空间……这一次次试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陶泽安感觉自己的五感都敏锐了不少,有时候走在路上,老远的一点响动他都能瞬间注意到。

此时的他还没真正接触修真这件事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是在锻炼修真者最难练的神识部分。完全不动手,全凭意念让物品随心而动,这是何等困难?寻常修士枯坐几十年,也不过是增进对自身的了解,而对意念中的外物、或者外物侵入意念等事一筹莫展。

但陶泽安机缘巧合有个空间这样全凭意念联系的独立存在,又因着白狼之事起了心,一点点努力,还真的是日进千里。加上还有个挺欢脱的小人参在侧,他还要一边聊天一边练习,更是无意间将难度又提高了一层。

这么着练习“精准投放”半天,感觉到有点累了,陶泽安收了手,这才看到被萝卜嫌弃地“发配”到角落里的灵火金钟整株又开始有光芒流动了。

他凑过去仔细一瞧,发现整个植株缩了一圈,好大一部分都枯萎掉落了,大约或多或少含了些灵气,又在空间里开辟出巴掌大的一块地来。剩下的部分则鲜嫩水灵,又恢复了生机,浅浅的金色和红色时不时地一闪,立刻就被空间吞没了。灵火金钟则叶片轻舒,愉快地吸收着边缘处丝丝缕缕的雾气——这倒也是小人参体贴,毕竟灵草伤得有点厉害,地面的正中处虽然肥沃,却不及边缘还有雾气可以整株吸收。

看着双方非常愉快地“互惠互利”,陶泽安再次坚定了要多找灵草种满空间的心。

想想一大片灵草,那简直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再出来是天已大亮,整个人精神很好,比纯躺着睡一晚还要舒服。跟梁峰边走边聊,没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终于不是放眼所及皆是高耸入云的山头的感觉了,前头有高矮不一的小山,有平地,有大路,还有弯弯曲曲的河流。

陶泽安远远看见几个零星的村落点缀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头住着呢?

“怎么样?在山里憋久了一出来是不是很激动?我当初第一次上山,出来时差点哭了。”

梁峰拍拍他的肩,笑道。

“还好,就是感觉自己是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浑身都臭了。”

陶泽安压下情绪,嫌弃地抬了抬胳膊和腿,看着那根本分不出颜色了的衣服,有种身上长了跳蚤的错觉,痒得慌。

其他四人哈哈大笑:“在山里哪能那么讲究?能掬把水洗个脸都不错了。”

“我不管,下山后一定要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弄身干净的衣服穿。”

陶泽安晃晃脑袋,感觉头发也厚了一层。

老天,一辈子都没这么脏过!

“好好好,再稍微忍一忍,等到了梁家庄,怎么洗都没人管你。”

经过几天的相处,四人对陶泽安已经亲近多了。

正说笑间,徐锦一行从另一条道出山了。虽然下山的时间比陶泽安他们早,但徐锦娇气,一天时间能有半天是在磨蹭还觉得苦不堪言的,真正下山反而比他们还晚了一步。

封钦心头搁着事儿,这两天是无论徐锦怎么骚.扰都懒得搭理了,积累一点灵气就小心地用来试探那刻在他神魂上的契约。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察觉到,但既然始终没有现身,想必是有别的阴谋。那么,他便趁这机会,好好探一探这契约的底。

于是这天,他习惯性地凝聚起灵气时,忽然就感觉到那联系变得格外近。

那契约的“主人”出现了?!他倏然睁开眼,死死忍住才没有立刻扑到笼子边缘,一双蓝眼睛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感应传来的方向。

那边有重重树木遮挡,看得并不分明,只能依稀分辨出不止一人躲在暗处,而波动最清晰的那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瘦小,大半个身子都被灌木丛遮着,只露出一个……头发炸着的、脏兮兮的脑袋。

封钦恶狠狠盯了那脑袋一眼,默默地把这形象牢牢记住,恨不能立刻招一记暗雷把他劈了。

对方似乎发现行踪暴露了,身形稍稍晃了晃,几人立刻消失了。紧接着,封钦的笼子升高,徐锦有些意外地看着小银狼:“咦?这小白狗还真的醒了,难不成当真是妖兽?”

封钦:“……”

徐锦很满意,药农们也很满意,被当做狗狗的封钦……很不满意。

陶泽安一行没注意徐锦他们,自顾自从另一边下山了。他又莫名打了个大喷嚏,引来另四人问是不是在山中受寒了。

大概是离家近了,四人话都多了起来,梁峰嘀嘀咕咕地跟陶泽安介绍了自己家人。他父母都不在了,上头有个爷爷,认识一些字,平时教些村里的孩子认字,颇受人尊重。底下还有个十二岁的弟弟,叫梁冰,长得有点瘦小,但非常聪明,就是遇到人有点害羞……

头一次进山这么久,他真的非常想念家里人了,说着说着,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不少。

其他三人也差不多,陶泽安这才知道在山里时四人都是特地照顾了他的速度,慢了不少的。现在心下高兴,梁二叔扛一株巨大的血萝藤还能把他们都远远丢在后头!

就在陶泽安不好意思拖后腿,咬紧牙关拼命跟上时,前头几人忽然一个急刹车,他差点没撞到梁峰的后背上。连忙止住脚步,却听到一声极响的哽咽声,接着有孩子的嗓门哇地哭了出来:“哥!爷爷,爷爷他……爷爷他出事了!”

啪嗒一声,梁峰手上的大包小包落到了地上。

陶泽安抬眼看去,只见前头拐角处来了七八个村民,两个年轻力壮的抬着一个什么人,一脸焦急。一个比现在的他还矮了不少的小孩儿正一边哭一边往梁峰这边跑。梁峰显然也慌了神,跑过时左脚右脚差点绊在了一处,狠狠一个趔趄扑到了被抬着的人前,一叠声地问:“怎么了?我爷爷他发生什么事了?”

陶泽安跟着梁大爷他们赶上去,才从七嘴八舌的村民口中大致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前两日梁爷爷吃了点不易消化的东西,积住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哪知今天吃饭时突然一阵恶心,呕了一会儿又没吐出来,反而不上不下地搁着了,喘气都困难。大家又是拍背顺气又是喂水地折腾了半天也不见效,老爷子的气越来越急,急忙抬起人打算到邻村找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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