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溪村的村民有人像村长一样被绑在木桩上、有人被绳子高高吊起来、有的跪坐在地上,但都没有清醒着的人。

这一座刑台十分大,村民后面还有许多被捆缚的人。只是一来他们低着头,二来被前面的人挡住了,无法看清后面那些人中还有谁。

村民身后不远处摆着一张红木案几和一张太师椅。案几上放着一个装满令签的竹筒;竹筒下还压着厚厚的一叠纸。

这是古代监斩官坐的位置,而令签筒下的纸似乎罗列着许多人的罪行。

正在四人为眼前此景束手无策之际,有人款款走上刑台,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

来者是个中年人,下巴上蓄着山羊胡,双颊处还垂下来两绺细细的长髯。尽管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沟壑,可依旧掩盖不住他的气势和威严。

这个中年人正是判官。他身穿一袭青色圆领绸缎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蟒纹腰带,腰带正中镶着一颗碧绿的椭圆翡翠;脚下还蹬着一双黑色绒布翘头长靴。乍一看,真有几分古人归来的样子。

“他不会下一秒就要说‘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了吧。[1]”关扬小声嘟囔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中年人将令签筒拿到一边,底下压着的纸被他一张张翻看起来。

台下站着的不止姜泠四人了,陆陆续续有各种打扮的人也聚集在了这里,更显得此处像是古时候可以围观处决犯人的刑场了。

刑台侧面也排起长长的队伍——是那些与六溪村村民曾经相熟的“袭击者”们。他们个个低着头站在长队之中,似乎在等候发落。

关扬本来还想问身边两人什么情况,见此场景,愣是把嘴闭紧,力图扮演好一个合格的“旁观者”。

“万胜难。”中年人叫出一个名字。

下一秒,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走到案几之前,标标准准鞠了个躬。

“这上面记载你于十五年前意外坠井而亡。既是意外,又何来的怨恨?”端坐台上的判官将手中的一页纸和一支笔放下,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

“他们,是他们害我掉到井里。”女子指向的方向,有两个被高高吊起来的人,一男一女,都已经上了年纪。

判官皱起眉头,示意她说下去。

被吊起来的男女是万胜难的父母,十八年前,尚未成人的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换”给了一对儿外乡来的夫妇。

说是“换”,实际上是变相将她卖了出去。万胜难还记得,离开家的那一天,父亲从那对外乡夫妇手中接过了两封厚厚的红包;母亲则是别过头回到屋中,什么话也没说。

再然后,不管她怎样哭求,父母都始终没有理会一句,而她被那对夫妇带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新“家”里,那对夫妇把一个又高又壮却有些痴傻的男人带到她面前,告诉她,这是她未来的“丈夫”。

小姑娘彼时还不懂这个词的意思,现在提起来,却是字字泣血。

之后的三年中,万胜难觉得自己几乎历经了世上所有的苦难。

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干重活;当初带她回来的夫妇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每次要出门之前,还必须提前告知他们。甚至于到那儿的第一年,她完全不知道村子外面长什么样……

一直到她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情况才稍微好了一点。她可以偶尔跟着左邻右舍的一些熟人一起去镇上赶集;也慢慢有了一些自己可以支配的闲暇时间。

但万胜难不想这样。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赶集中,她看到了那些打打闹闹的高中生、看到了开着车来到这里的外地商人和游客。

中学之后,万胜难的父母就不再让她继续上学了。但想读书、想走出山村的念头却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她开始为自己的出逃作出谋划。

之后的时间中,她对那一家人无比顺从,对方对她的要求和束缚也渐渐少了很多。第三年的大年夜,趁着那一家人都喝多了酒,这个女孩什么也没带,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里。

“她真的很勇敢。”听到这里,凌岓由衷感叹,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勇敢的姑娘最后会到落井而亡的地步。

“我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了,所以我回家了。”万胜难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夫妇,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傻姑娘,回什么家呀!这不就又跳回火坑了嘛!”关扬也顾不得身边那些围观的是不是人了,他焦急得很,恨不能穿越回十五年前阻止这个姑娘。

凭着之前的记忆和所学,万胜难辗转许久,终于回到了六溪村。但她想不到的是,对父母这份没斩断的眷恋,断送了她自此以后的所有希望。

万大夫妇看见三年未见的女儿出现在家门口时,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露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你怎么回来的!”万大脸色铁青。

“我,我…”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姑娘一句辩解都不敢说。

三年中,家里也发生了不小变化——父母又添了一个弟弟。即便父母全然一副不待见她的样子,即便弟弟自始至终也没有喊一句姐姐,可在她心里,家总比外面要好。

“谁会防着自己的爸妈呢?”女孩问。

万胜难本以为父母只是骂两句,最不济,也最多像小时候那样打她一顿。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天晚上父亲就给那家人打了电话。

三年的努力,在隔天看到抱着自己孩子出现的那一家人时,灰飞烟灭。

她名义上的“公公”先是进行了一番态度强硬的“威逼”;随后,所谓的“婆婆”和“丈夫”又以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为由向她说好话。

这个姑娘想寻求父母的庇护,一转头,却对上两双冷漠的眼睛。

接下来,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丈夫”步步紧逼,她节节后退。退到自家院里的井边,一脚踩到了地上的青苔,这才有了判官手里那句“十五年前,意外坠井而亡。”

万胜难讲完了,眼泪也流尽了。判官思索了一番,迅速翻出几张纸浏览着什么。

“你说的那对夫妇在你去世之后被你们那边的警察抓了,之后也实实在在坐了牢。至于你的父母,你想怎么处置?”判官神情严肃,认真问道。

“小时候,陈老师跟我说,我的名字是战胜一切困难的意思。我后来才知道,我的名字其实是‘生男’不容易的意思。”女孩恨恨盯着眼前的男女,继续讲述。

万胜难意外之后,并没有像书里写的那样重新投胎或是魂飞魄散。相反,她一直在家附近徘徊。

按照女孩的说法,起初她并没有什么想要害人的意思。可是每天看见父母对弟弟的百般宠爱,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个孤魂野鬼,她的心里越来越生气,恨意也就越来越强。

“万光宗是被你害的吗?”判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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