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伯子葵的占卜课，在太清峰的天运殿。那里幽竹森森，泉水淙淙，是一处清修的好所在。
课业过半。占卜课到了实践的时候。这一日的课堂小测，南伯子葵让弟子们进行一次占卜。
占卜可选龟卜、筮卜、梦占。龟卜用龟甲，筮卜用蓍草，梦占只用燃香。
龟甲乃珍稀之物，不是每个弟子都能有。蓍草倒是有，但筮卜极其繁琐，必须对六爻卦象烂熟于心。
只有梦占……好像只用点一炷香，然后就睡大觉。
微微选择筮卜。龙芸果断选了梦占。
选梦占的学生为数不少，得有将近一半。都是想蒙混过关的。
南伯子葵坐在讲坛之后，微笑道：“梦占看似简单，却最为不易。若无因缘际遇，无元神之力，求卜也不可得。”
只是交差而已……睡一觉，然后随便编一个梦交上去。
过关就行。
清香燃起。细小的清烟灌入鼻中。
龙芸闭眼趺坐，手捏莲诀，安神调息。
接着她跌入一片黑暗中。
*
龙芸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黑暗的囚室。四面的墙上悬挂着暗色的铁链。有水滴从头顶滴落。
她认出来，这是无鬼洞。
她想低头，但身体不由控制。
嗯，她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不，是她自己。水若芸。
水若芸身着上清宫弟子袍。浅青仙袍已被黑水污染。她的双手系着铁链，狼狈地坐在黑水里。
上一世么？
龙芸竭力回想，却不记得自己曾被这样关在无鬼洞。
天绝所为？
囚室的门无声打开。
光亮来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显出形状。
“师父！”水若芸惊喜喊道。
天钧缓缓走进囚室。
“师父……师父……”水若芸被系在铁链上，却还想给她的师父磕头，“我……我是为了救我妹妹……水若微……她被妖寮挟持……我，我没办法……玲珑音威胁我，若我说出去，便将微微送去诏狱钉灭魂钉……”
天钧站在水若芸身前，手一扬，铁链应手而落。
水若芸匍匐膝行上前，想去拉天钧的衣摆，却又怕弄脏那洁白的衣衫。于是只是跪在黑水里，叩着头。冰凉的黑水洇湿她的头发，她的脸。
“师父，弟子……弟子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只是……微微还在长安，生死未卜……弟子受养母深恩，养母只有这一个女儿……弟子与微微自小相依为命……可否恳请师父……”
那道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在她头顶上方。
“今天来，是想请你替为师，做一件事。”
水若芸叩首道：“师尊有命，弟子万死不辞。”
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伸向她，手心中一粒金刚血钻，殷红如血。
他说：“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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