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卧室内卫生间洗了整整五遍的手。
在洗第六遍的时候，透过洗手台前的镜子，我看见陈知桓正双手抱臂倚在卫生间门口，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起头，与镜子里我心死如灰的模样对视，还笑着舔了下嘴唇。
我：“。”
受不了了，看到他就恶心。
我下意识地一个寒颤，立刻低下头，更加认真地搓洗已经发红的双手。终于，他从后面慢慢走过来，越过我，伸手关停了水龙头：
“差不多得了，”
陈知桓说着，表情惬意地看向我，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喷薄，“那个针剂也不怎么样……我还以为我能被你糙呢。”
“去死。”
我想不出除了这两个字以外的任何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从挂架上撕下张卷纸，擦干净手。却又像泄愤似的，将这张无辜的卷纸折来折去，最后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跌的真的烦死了。
气死我了，我迟早给他骟掉！
“……”
陈知桓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动作，没有出声。
就在我以为他终于有点识相了的时候，他忽然道：
“要是你能像蹂躏这张纸一样蹂躏我就好了。”
“陈知桓你这个人真的是没有底线的吗？”
我感觉自己都有点被气笑了。
“对你我可没有，”他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早知道问那个a同多要几针了……要是能讨得个薄荷味的标记，死而无憾了。”
我终于意识到跟陈知桓相处时那股不轻不重的不适感是从何而来了。他跟我说话时的嗓音里永远夹杂着一种过分浓重却被抑制掉的情感，像是被真空机抽干的某种食物，可我是氧气。
以前我会为了友谊去包容褶皱的所有，但现在薄如蝉翼的包装被撕开，内里发硬变形的东西只会迅速腐烂。
——而那是爱，他扭曲变形的爱。
我无法理解并且承受的东西。我只想铲除。
想通了这点，我并没有接他的茬，自顾自地走回卧室，而陈知桓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看了眼墙上时钟，即将十点，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下起逐客令：
“你什么时候走？”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我顿时转回头看他，确认了几番他提出的问题不是在开玩笑，却还是被幽默得笑出了声：
“噗嗤……你怎么还会觉得我们有关系？”
陈知桓愣了一下，我难得看见他眼中透露的一丝受伤，虽然仅仅是一瞬。刹那间，他恢复了原先吊儿郎当的样子，继续摆弄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在我眼里却像是破甲之前最后的虚张声势：
“那我继续缠着你呗，缠到你承认为止——”
“你知道的，如果你想来，我控制不了你。或者说谁能控制得了陈家继承人？”
我打断了他的话语，紧紧地盯着他，企图将他眸里的负面情绪放大，“但是你永远无法控制住我。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
陈知桓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往下坠，直到最后，他像是强撑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进行负隅顽抗：
“那又如何？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
“那更好了。”
我再度打断道，不想给他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隙，持续刺激：“你就在我旁边，好好看着我一点一点爱上其他人，再一点一点跟那个人走到一起，就像我对蓝桉那样。”
“……”
陈知桓终于有点撑不住了。他眼里藏匿着的难堪一点一点扩大，却还是企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正向回应：
“那我们的三年算什么？顾昭珩，你告诉我……我到底算什么？”
“之前算朋友，现在的话，空气吧。”
我尽量保持着镇定，在他竭尽崩塌的表情中，淡淡补充道：
“不过想做狗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位置。”
“我早就是了。顾昭珩，汪汪。”
陈知桓在我一连串冷酷的话语中失了些理智，只是迫不及待地半跪下来，用膝盖爬着凑近，企图来吻我的手背，原先邪魅的丹凤眼里带着乞求情绪，倒真像一只落魄的野狗了。
我强忍着不适，面无表情地伸手拍了拍他的左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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