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刚大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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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刺空了。

因为这个男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脖子后仰，堪堪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所以这把锋利的刀刃只来得及割断了他鬓角几根油腻金发。

事实上，伊吹光和并不觉得沮丧，因为无论“刺中”还是“刺空”都是一个概率问题，尤其是她当前身上有伤的状态，也并非以前的仿生人机体能够完全无视伤势，会出现小小的纰漏也毫不为奇。

概率这种东西向来是要建立在客观基础上的，但如今的基础不够扎实，出错也是在所难免。

于是她立刻采取第二套方案——顺着刀势的方向，割断了左手手臂上的麻绳。这下子，她双脚“啪！”

地一声落地，整个人被完全解放出来了。

就在这时，仿生人只感觉手臂上一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麻醉药的针筒扎穿了毫无防御力的病号服布料，直直地刺入手臂位置里。

【无论是针头还是皮肤位置都没有消毒】

她心中想着奇怪的观点，双腿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猛地蹬地后单腿向前一踹，正中对方的腹部。

“啊！”

身材高瘦的男人被她踢得踉跄两步往后推开，女孩子也趁机用左手颤巍巍地拔下了右侧手臂上的针筒，然而剧烈的眩晕感还是不期而至……因为那透明的麻醉药就在刚才已经注入她身体一小截了。

“呵呵哈哈哈！”

男人怪笑起来，由于伊吹光和这具身体的重量不足百斤，再加上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踢击训练，因此那一脚并不能让他受伤，只是有些腹部不舒服的程度而已。

他踉跄地退到工台旁伸手一拉旁边柱子上的某个陈旧开关，在怪异的齿轮转动声里，伊吹光和脚下的铁板就骤然向两侧滑开，露出一座乌黑咸腥的海水水池来！

这是这家工厂以前用来冷却零件的冷水池，水源直接来自不远处的东京湾，源源不断的冰冷海水在这里流入流出。

由于这个水池的面积范围实在太大，根本不是随便一蹦就能跳出来的宽度，再加上仿生人此时无力从半空中借力逃开因此不慎落入水中。

“噗通！”

伊吹光和挣扎着想要浮动地爬起来，她向前伸出手扒住边缘的地板，同时试图在水中寻找借力点从而爬起来……不料水池由于常年灌满了海水外加无人打理，墙壁和底部早已长满了滑腻的水生苔藓类植物，因此她没能第一时间从水池里爬起来。

就在这时，仿生人感觉到两只有力而消瘦的大手猛地揪住她的头发，粗暴地往水里摁！那架势分明是要将她活活溺死在这肮脏发臭的池水里！

仿生人的双手挣扎着抬起，试图用藏在指尖的短刀刺伤对方从而使得这份压制力松开——但是不知道是哪来的第三只手，竟然一点点地拗开了她的手指像是要抢夺这武器。

【不能任由武器被夺走】

伊吹光和在意识到不妙之际的瞬间主动张开手，任由短刀从自己肩膀附近位置跌落，沉入水池里。

这下一来，她虽说失去了这武器的踪迹但敌人也拿不到她的刀了。

然而在剧烈的挣扎之中，原先左肩肩胛骨处的止血带失去效用，暗红色的血水混杂在剧烈翻滚的气泡与水花里。伊吹光和能够感受到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正在飞速流失，四肢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就连挣扎的力度也无法抑制地减缓了下来。

“咳咳！”

她中途拼着全身的力道从对方的手掌下冒出头来吸了一口空气——没等完全换完气，就又被杀人狂大怒地、更用力地摁进水里了。

“咳咳……唔！”

仿生人被迫呛到了水，那咸腥腐烂的死水中混杂着鲜血的铁腥味灌进了她的鼻腔和气管里，如今无法在水面上换气，导致她整个人如同一只烧红的虾子那样拱起背脊在水下咳嗽，然后感觉鼻涕眼泪都混杂着冲出来，一时间更加难受了。

在水下，伊吹光和的神智开始涣散，她不确定自己走这么一步棋是否走对了，但她知道，这是自己距离“那个人”最近的时刻。

那个女孩……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杀死时，也曾如此绝望和无助吗？

…………

……

似曾相识的水面，唯一不同的是底下是清澈的、深蓝色的专用测试泳池。雪白的纳米材质墙壁伫立在周围，数根涂有金黄色喷漆的机械臂沿着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漆黑轨道有规律地滑行，一切都充满了科技感。

头顶的摄像头闪烁着红色光点转向她，同时一旁的播音设备正在发出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第一千二百一十四次防溺测试，即将开始。”

“我已准备完毕。”

仿生人听见自己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道，“开始测试。”

“指令收到，投放开始。”

原本吊住她的天花板机械臂骤然松开，在豁然坠落的过程里，仿生人注视着自己以一种毫不动摇的姿态直直地落入至少五米深的水池中。

在水花四溅里，通体银白色的仿生人如同一块石头那样迅速下沉，直到脚底触碰到最底部的深蓝色瓷砖。

她的双足和双臂都被专用电击镣铐所束缚住，每隔三十秒释放一次220v的电流，纵使是她这个型号的原型机在被反复电上八次后也要当场宕机。更何况这还是在水中的环境里。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完成二十次的触底反弹测试，然后才有资格用嘴巴去叼躺在水池底部的镣铐钥匙，从而解开镣铐逃回岸上。

仿生人忠实的、不知疲倦和痛苦地在水底和水面反复来回，她矫健迅捷的身影就像是穿梭在水中的银白色飞鱼，连游动时候的水花都没有带起多少——这是没有开启仿生皮肤的测试状态下的真容。

事实上，在水池底部的一侧是透明的密封玻璃，外面有一条用于观赏水下景观的走廊。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商人。

纵使是如此忙碌，当时这两人在玻璃外的对话还是被仿生人一字不漏地记录在核心数据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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