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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温热的水被放在江影面前，江影道声谢，捧在手心却并没有喝。
蔡文静轻轻地将那页纸推了过来。
“江影，老师知道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
仅一句话，江影便低下头去，再不敢去看那纸上的数字，满肚子蹩脚的借口也再站不住脚，说不出口。
“虽然你平时沉默寡言又很内向，但你的努力和认真，老师都看在眼里。”
蔡文静的声音轻缓温和，沉静的目光落在江影头顶的发旋，犹豫下却还是接着道，“能多交朋友是好事，老师也很高兴你能多些朋友。但是，如果是因为最近同学之间传的那件事情，老师相信你知道孰轻孰重。”
江影没想到她会想到那儿去，当即抬起头，摆着手连声否认：
“老师，你误会了。我和陈照就是好朋友。
“而且不管什么人什么关系，都不能当做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出现这样的大退步，只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学习状态差，能力不足，再努力地学，却还是不如人意。”
说到这里，她简直沮丧极了，像是掉进了痛苦的漩涡。
“对不起老师。”她几乎是要哭了，语无伦次地道起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想尽办法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还是这么失败。为什么……”
她已不止是在说考试这件事了。
“江影，你不需要和老师道歉。老师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蔡文静赶紧起身，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背，有些心疼，“你如果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老师。不管是哪方面，老师都会尽力想办法给你提供帮助。”
江影看着半抱着自己，像是要将她纳入羽翼下的蔡文静，眼底更是温热。
她靠过去，将头贴在蔡文静柔软的腹部，听着安慰的话语，逐渐镇定下来。
江影抬起头，声音还有一些闷：“老师，我，我想说能不能换一换同学互助的模式？我想，我可能需要数理化上的帮助，很多很多帮助。”
蔡文静笑一笑，“我会考虑的，你的提议很好。”
“那我先回去了。”江影起身预备离开，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
她方才并没有哭出来，一双眼却红彤彤的，她问：“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当然可以。”蔡文静点头，“身体第一，你去吧。以后也要多注意休息。压力不要给自己太大，不然有时可能会适得其反。”
“嗯。”江影勉力扯出一个笑，点头离开。
却并没有将最后的话听进耳里。
夜晚的校园寂静极了，除了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其余地方只有虫鸣，和偶尔几盏间距较远的路灯照映着。
陈照嘴里叼着一根烤肠，手里还拿着三只。
他的座位离门只有一步之遥，老师不在，江影的位置也一直空着，他感到饥饿和嘴馋，就直接从后门离开，偷偷溜到了小卖部。
路灯昏黄，天地安静。
走过小卖部旁的径道时，陈照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他停下步子，仔细去分辨空气中那细微的声响。那声音颤巍巍的，忽有忽无，陈照不自觉的循着声走去。
这是很熟悉的路，他偶尔会和同学朋友一起来这个亭子吃饭打屁，但还是晚间第一次到这儿。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分明是有个女生在哭，呜呜咽咽的。
陈照放轻步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
路灯被落在身后，声音就是从月洞门后传来的。他脊背开始有些发凉，想起前些天停电时和江影的玩闹，该不会……
难道是他真的撞到鬼？
陈照当即回身要离开。可是这样，是不是太怂了？而且他是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能信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他又不是江影，他不能自己吓自己。
他愤愤咬下一大口烤肠，大步走到月洞门下，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吓唬人。
刚站定，那口烤肠一下就哽在了嗓子眼，他一时无语，失笑出声。
只见一个女生正蹲在地上，一手拔着地上无辜的野草，丢开草后又捶捶地，边呜咽地哭着，边无意识地扭动着身子，像是要钻进刚拔去草的土里。
“怎么？你现在不是江影，是蚯蚓了？”陈照跨进来，调侃道。
那小小的身影，不是江影又是哪个。
江影抬起头，木愣愣地看过去，但她泪眼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院墙外落进来的路灯光直直照着她濡湿的面庞，倒是被月洞门边那背光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赶紧转回身去，躲避那道目光。
但陈照还是看见了，心头猛得一跳，没了刚刚的轻松与调笑。
他大步近前来，蹲到江影身旁，语气有些急切：“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他明明问得十分温和，是史无前例的温声细语，那语气里满是关切与慰问，江影却更绷不住了，泪如雨滴，扑簌簌地滚落，洇入脚下的土地。
她独自背着清瘦的身子，哭了好一会儿，才抹一抹脸，缓慢地转过来对他说：“我没事。”
“你骗鬼呢？”陈照不信，状似轻松地说着笑，“我刚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哭，还以为是因为我上次编瞎话吓你，遭报应真撞见鬼了，没想到这个女鬼就是你。”
江影笑一笑，眨眨眼，两行泪却又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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